第(1/3)页 公冶缙回来了。 相较于十年的那场惨败,这一仗他输得更惨。 再次丢了十万禁军精锐不说,还连带着丢掉了东路数十万郡兵。 以致于如今整个豫州和司隶地区几乎无兵可守,已然成了镇辽军砧板上的鱼肉,俯仰可得。 面对这样的结果,公冶缙心中羞愧自不待言。 之前在战场想要一死了之,也是真心实意。 只可惜他终究是没能死成。 而更让公冶缙意想不到的是就在他满怀羞耻地回到神都,准备迎接泼天羞辱与诘难,甚至准备好了重入天牢的时候,姬胤竟是在未央宫设宴诏见了他。 金銮大殿之上,雕龙盘柱,穹顶高悬。 席间,宫廷鼓乐齐鸣,乐府的舞姬于大殿内翩跹起舞,法力流转间,步步生莲,宛如上古神宫走出的神女。 两旁的朱紫朝臣推杯换盏,言笑晏晏。 说话间不时发出并不突兀的爽朗笑声。 居于武臣一列的公冶缙浑浑噩噩看着眼前这热闹纷呈的一幕,恍惚间差点以为自己不是打了败仗,而是一战尽覆数十万镇辽虎狼,眼下正携韩贼首级而归。 尤其是当有朝臣笑着给他敬酒,颇为埋怨道。 “公冶将军与陛下演的一出好戏,倒是将咱们坑苦了啊!” 演戏? 公冶缙面上故作镇定,心中却是满脑子问号。 这……哪跟哪儿啊! 正欲试探发问,说话那朝臣却是已经将酒盏一饮而尽。 “哎,算了,不说这个了。” 说着,半是无奈半是乞求地压低了声音道。 “老夫只希望公冶将军接下来能够高抬贵手,在战场上多顾惜着些咱们那些儿郎。” “家底子不家底子的,且先不说。” “他们可都是咱们各家的子嗣血脉啊,要是死伤太多,咱们这些老家伙情何以堪?” 浑然听不懂对方在说什么的公冶缙,在对方热切的目光下,如坐针毡。 可由于对方话里提到了姬胤,他又不能问的太透。 更不可能跑去跟姬胤求证。 所以只能硬着头皮默然点了点头,然后借着饮酒的间隙来掩饰自己的僵硬表情。 只是他没有想到,随着他这一动作做出,刚刚明显出于观望状态的其他朝臣竟全都动了。 一个个全都提起酒盏对着公冶缙作势礼敬。 其中离得近的,更是不加遮掩地递来阿谀吹捧之言。 “公冶贤弟,实乃当世名将!” “假以时日,定能诛灭燕贼,辅佐陛下荡平寰宇,为我大雍再续一世大兴!” “是啊!是啊!” “若有一日,公冶贤弟成就不世功业,还望公冶贤弟勿忘你我今日这一场同殿为臣的香火情意啊!” 没办法,不捧不行! 都说幽州那燕贼过去素有人屠恶名。 可与这位相比,要说令人心生悚然,怕是还要差了不少。 毕竟那燕贼手段酷烈血腥,但也只是针对外敌。 传言说,那燕贼对麾下之人却是宽仁备至。 可这位就不同了。 为达目的竟是一言不合将十万禁军精锐和数十万各地郡兵直接葬送! 这等坑起自己人来眼睛都不眨一下的狠辣心性,换作是谁能不怕? 真要是被这狗东西记恨上了。 等到接下来各家将自家门人子弟以及多年苦心积攒的家底子交到他手上,但凡稍稍动点歪心思,可就欲哭无泪了。 是的。 他们妥协了。 姬胤说得很对。 凭借着先皇太康帝遗留的香火情,就算那燕贼打进神都,也不至于冒着背负弑君骂名的风险,杀了他姬胤。 可他们就不一样了。 毕竟那燕贼此番起兵檄文里说得很明白,【诛奸吝、清君侧】。 不杀了他们,他如何跟天下人交代? 所以与姬胤相比,反倒是他们没有退路。 眼下唯有倾尽一切,与姬胤一道和那燕贼死磕到底。 赢了,皆大欢喜。 输了,一切休矣。 只是这一切到目前为止,公冶缙全然被蒙在了鼓里。 以致于整场宫宴他从心惊胆战到逐渐麻木,等到宴席结束的最后,尚未从惨败阴影中走出来的他,竟是有些醉了。 然而就在他双眼迷离,差点忘了身处何处的时候,一道说不上嘲讽的尖锐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公冶将军,这心态倒是不错。” “确有几分宠辱不惊的大将风范。” 听到这话,公冶缙心中猛地刺痛了一下,被宫中琼浆玉液暂时麻醉掩盖的羞恼顿时重新涌上心头。 只是清醒过来的他终究是没敢发怒。 毕竟能在这大殿之上跟自己这般说话的,除了天子近侍,还能有谁? 见公冶缙在自己这话之下,整个人宛如被戳破的球囊一般瞬间蔫吧了下来,令狐安心中叹息一声。 自他执掌兰台阁以后,能查到的东西就多了。 说实在话,以他的眼光来看,这公冶缙的能耐其实并不差。 只可惜多少有些生不逢时。 十年前,与黄天道的那场济水惨败就不说了。 在内有上官鼎那帮人掣肘,甚至直接与黄天道暗中勾连。 在外,当年的黄天道锋芒正盛,正是实力最强大的时候,单凭他那十万禁军焉有不败之理? 第(1/3)页